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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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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岐玉都南門, 守衛朦朦朧朧見遠處一人過來。

那人約高八尺,隱約聽見有金器碰撞之聲,守衛立馬是握緊兵器防備!

玉都乃是西岐防殷商關口,今日南門正經一場血戰,西岐大敗而歸, 逼得掛了免戰牌, 如今正是在加緊防守。

“何人!?”守衛一聲大喝, 只見夜霧霭霭中顯出一人身影。

“是我。”那人說。

守衛一看, 正好認得,當下松了口氣,口呼:“楊將軍!你怎的在此?”

楊戩看了他一眼,那守衛識相閉嘴, 只聽楊戩嘆道:“且放我進去, 我與師叔見面再說罷!”

那守衛曉得這方道人皆是厲害, 定然是身懷異功出城出那險峻任務,看楊戩此番態度,想必是狀況不好。

守衛將城門一開, 見那楊戩往裏走去,後頭跟了只黑瘦大犬,守衛認得, 那是哮天犬。

楊戩回城見過師叔。

姜子牙一身素袍,正於燭光下看竹簡,見楊戩過來,皺眉問:“如何?”

楊戩上前請罪:“敵軍識破楊戩變幻之術, 幸而有哮天犬來救,不然楊戩必定要被斬殺!”

姜子牙驚道:“怎的識破的?你變幻之術已然無甚破綻了!”

楊戩說:“當年那位伐東魯的賢王,來助陣了!此人好生了得,一眼便是將楊戩識破!”

姜子牙盯住那燭光看了片刻,眉頭緊皺,只說:“此人不可小覷,當年祁陽關一戰,僅憑凡人之軀便是破了那門斧,既可看時機,又有膽識,再是能言善道,揪人心隙,真是個難纏的對手,若是單獨遇上,直擊殺之,免留後患!”

楊戩一怔,還想說甚話,只見姜子牙眉頭緊皺,閉目擺手與他:“下去罷,明日再掛免戰牌,吾且想想如何應對。”

楊戩領命下去,往長廊走去,見那哮天犬正蹲在地上等他,模樣乖巧至極。

那哮天犬偏頭盯住一院子,楊戩見他盯著,便是說道:“你瞧那院子鎖也生了銹,石碣青苔生滿,向來是無人踏足的。”

那哮天犬偏頭看楊戩,仿佛在問。

沒錯,殷守便是偽成那哮天犬,他本意是想扮成楊戩,讓楊戩變幻那哮天犬的,奈何變幻之術玄奧至極,無法掌握,若需無甚破綻,只得有求於他人,便是退求其次變成了哮天犬。

那楊戩見他看他,便說:“你已然觀見那院裏布了陣,聽聞此院裏關住一只妖孽,聽說那妖孽纏住師叔,一纏便是八年,真是厲害至極,師叔來西岐後,便是將她封在裏頭,以免她出來害人!”

“但這不過是傳聞罷了,仿佛無人見過那妖孽。”

楊戩見他還蹲在地上,作狗也作得順溜,便笑道:“你直盯那院,也盯不出甚花樣,你懷疑那院也無辦法,那院乃是師叔親手布陣,陣勢如一牢籠,柔韌而堅硬,裏外不通,唯有師叔能破,你看也無用。”

楊戩說完話,見殷守果真起來,跟住他身後,便是邊走邊說:“今夜太晚,且休息罷,明日我與你去尋一遭!”

楊戩往前走了幾步,正是要回寢屋,忽的一頓,停住腳步,往後一看,那哮天犬已然無影無蹤了!

“殷守!”楊戩焦急喊道,急忙尋找,將後來裏裏外外翻了一遍,忽的往樹從走去,見一雙眼睛將他盯住,他嚇了一跳,慌忙退後兩步!

待看清來人,楊戩松了口氣。

“哪咤?你在作甚?”楊戩看住哪咤,見他蹲在草堆叢裏,大半夜的不睡,像條鬼魂。

哪咤扯出兩根草,慢悠悠開口:“我覺著我該在土裏埋陣子才好,總覺著這蓮藕軀體太過笨拙,我師父說要開出花才好。”

楊戩曉得咤犯了事,給龍王三太子抽筋拔骨,便是被父親逼得自殺,幸而魂魄被太乙真人接住,便直接用仙藕做了具軀體用著,又因西岐戰事緊急,便是遣他下山助周。

他得那副蓮藕軀體時,一直見著師傅想尋株開了花的,但時機未到,蓮藕開不了花,又因西岐已然成了戰場,也是容不得多等,只得拿了株含苞的蓮。

至此後,這哪咤仿佛生出了執念,整天想著要開花,不是泡在水裏,便是往泥裏埋陣子,仿佛開了花,他便能從娃娃長成大人。

那哪咤一對大眼將他看住,好奇問:“我見你仿佛在尋甚物?”

楊戩也是糾結,那殷守始終是敵將,若是令他胡來在己方探查,可真是不得了!但他又說得如此誠誠懇懇,眼睛都不眨一眨,句句像是發自肺腑,態度和平溫和,又怎的會誆人?

且此時夜深人靜,若是鬧事,又不揪住證據,也是無果。

楊戩看了看天色,已然醜時了,只對那哪咤說:“在尋哮天犬,算了,隨他耍罷!明天且教訓他!”

哪咤笑了起來:“好呀!我與師兄一同教訓他!”

楊戩望了他一眼,只說:“你也休息罷。”

哪咤笑道:“我再在土裏待會,師兄且先休息,明日好有精力教訓那哮天犬!”

楊戩只覺著這哪咤仿佛腦子出了問題,向來不能與他正常談話,見他如此只能隨他。

楊戩走兩步,向後一看,見那哪咤已然迅速挖出個大坑,只差將自己埋住了。

他左右找了找,也是無果,又怕人看出端倪,便是回屋睡下了。

一只狗,夜深人靜,在哪裏都不奇怪。

它蹲在地上,或許是睡了,或許是醒著。它胡亂走著,或許是在為主人巡邏,或許是管那閑事給貓拿拿耗子。

殷守正是覆著個狗態,這狗態可維持五個時辰,足夠他在玉都晃上好幾圈。

玉都正是戰事緊急,姬發接諸侯之位,大言不慚,封先父為文王,自立武王,正是隨軍而行,以振士氣。

殷守左拐右拐,便是尋去那王帳,王帳裏住著姬發。

只見那主屋王帳,燈火通明,殷守用爪子往窗臺趴開一條縫隙,見一男子身著王袍,在燭火之中,鋪一卷質地極好的卷軸,緩緩地、用力的寫下兩字——

——天命!

殷守眼皮一跳,那人顯然是姬發。

只見那姬發眼眸微垂,觀不出他悲喜,只聽見他說道:“此二字,吾已寫了不知多少次,每一次,皆是不同,你說是罷?”

殷守見他仿佛在與人說話,卻是不覺著有人氣息,又是趴在窗臺偷窺,也不好將縫隙作大,便只繼續聽著。

“父親曉得算術,吾等得天命,然而得天命前是吃小苦,得後是吃大苦,吾生來便是為這苦。”

那姬發再換一卷軸,又是重覆寫那二字,說:“罷了,籌謀已久,以忍為始,以苦為終,得天命者向來如此,你如今如此模樣,反倒是福。”

殷守眼瞼微動,月光眼石裏晃出那姬發動作,見那姬發緩緩將那卷軸折好,他動作慢而細,丹鳳眼上挑,薄唇輕抿,極其認真,隱忍而沈穩,即使殷守站於帝辛一陣,也不得不讚嘆此人,梟雄之貌,王者之風,一舉一動皆是計算而來,從頭到尾,忍而偽,從無破綻,歷史上他得那天下,真是當之無愧!

殷守認真一觀,此人果真生出帝氣!

既已得帝氣,如今是殺不得了,只得先削其帝氣才是。

仙神皆是以力量而斷輸贏,人心繁雜,陰謀詭計頗多,向來表裏不一,但於諸仙眼中不過是螻蟻米粒內裏歪扭擺了,一根手指便是能翻天覆地,便是能碾破他血肉,但正因為如此傲慢,不將人那內心放於眼中,才會卷入這局中。

殷守將那縫隙慢慢掩上,最後一刻,縫隙合上之時,見那姬發慢慢起身,燭光之下,王袍漸漸肅整,他雙手抱胸,袖袍攤開,殷守眼瞼一怔,見他懷中居然抱了只雪白幼兔!

那兔是伯邑考?可大王直接殺了伯邑考,又殺了姬昌,沒有吃子吐子一說,怎會是伯邑考?

但姬發那話說來,便是將那兔當做了伯邑考。

殷守眉頭緊皺,悄悄退下,又往那相府行去,往狗洞鉆進,從墻邊慢行,盯住方才那院,仔細瞧那陣。

那陣確實精妙至極,硬是要破,還是能破開,但姜子牙必然會發現。

殷守還想往前走一步,忽的身體一僵,他回頭一看,只見一只手竟是摸住他尾巴!

第一次當狗,完全不在意尾巴這玩意,又是靈力因身形而封,一時半會便是大意,居然被人摸住了尾巴!

殷守回頭一看,居然是哪咤!

“嘻!”那哪咤笑道:“抓住你了!”

只見那哪咤忽的將他撲倒,在他身上嗅了嗅,說:“奇怪的味道,哮天犬怎會是這個味道?仿佛能令吾開出花!”

殷守見那哪咤,已然是蓮花藕身,肉體無所波動,無法生長,修為卻是大增,竟是不在楊戩之下!

殷守爪子微動,剛想將這娃娃撲壓桎梏,便見他忽的又是一笑:“那道人也是有這個氣味,待我去問問他,該如何開花便是!”

那哪咤話畢,便是將這大狗摟住,殷守眼皮一動,也不動作,只隨他帶去,只見哪咤往地下一鉆,竟是鉆進了那院裏!

這哪咤啥時候有了土行孫這本事了?!

殷守當然不曉得,哪咤為了開花,在土裏埋來埋去,已然修出了道行,早早便將這土裏挖得四通八達,尋那易開花的泥土水源!

眾人皆是曉得他這癖好,姜子牙也管他不住,不出甚事也隨他去挖,偶爾也發覺那陣觸動,幾次來看,皆見是哪咤,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管他。

這會兒哪咤往那院裏鉆去,姜子牙眼瞼微動,只翻了個身,再又睡了下去。

殷守被那哪咤當做大狗摟住,往地下鉆去,忽的心中一跳,見那哪咤越鉆越深,竟是覺著眼瞼動了起來!

他已然察覺,他那雙目,定然就在此處!

那哪咤帶住他左右深拐,忽的停住,縱身一跳,跳進一條寬長的地廊!

那地廊中間有一扇門,只見那哪咤在門中重重一踢,大聲喊道:“餵!道人!你說過給吾開花的!我帶了只狗過來!你來教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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